来源:【紫金山新闻】
“南极昆仑站的雪是毛茸茸的,还会闪闪发光。我们的生活用水都是靠这些雪来化,两大袋雪可以化一桶水,够五六个人洗漱用。”
陈超忍不住用手比划起来,左臂的中国南极考察队徽章随着动作上下跃动。
他是中国科学院南京天文光学技术研究所(以下简称:南京天光所)的博士研究生,作为中国第41次南极考察内陆队的一员,刚刚圆满完成了南极昆仑站、中山站的各项天文科考任务,顺利返回南京。

陈超在南极维护天文望远镜。
南极很美,但生存没想象那么美
大浪晃下床、第一天就晒伤、两个月没洗澡
2024年11月13日,陈超登上“雪龙”号,踏上了向往已久的南极之旅。当天,他发了一条朋友圈——“再见,可能断网2周。下一站,中山站见!”
“结果后来实际断网了3周,因为冰情比较厚。”陈超笑着回忆,正式确认成为科考队员之前,他进行了一周的高原训练。此前作为第40次南极科学考察队备选队员也训练了两个月,结果登船后才发现第一关是海浪。
“雪龙”号的航线是从上海出发经由澳大利亚到达南极洲。出于准备工作需要,陈超直接飞往澳大利亚登船,因此错过了航线前半段的“海浪适应期”,直接面对“魔鬼西风带”。听名字就知道,这里是航海人的噩梦。因为在南半球40—60°附近的海洋面积大,几乎没有陆地的阻挡。气旋能掀起4—5米的海浪,是进入南极一道可怕的“鬼门关”。
“之前没晕过船,这次直接晃晕了。有次睡觉没注意,直接被海浪晃下了床。”陈超说,当时他躺在地上用设备测试了下倾斜度有15度。
好不容易熬到下船,到达南极沿海地区的中山站第一天,陈超就晒伤了。
“我知道南极洲紫外线非常强,但没想到那么强。”陈超苦笑回忆,科考队给每位队员都发了防晒霜,但他低估了紫外线强度,并没有第一时间使用,结果很快脸上皮肤就有灼热感,当晚就起了水泡,第二天水泡破了,开始脱皮,更加涂不了防晒霜,“后来我索性不管了,晒黑了好几个度。”

陈超的晒伤自拍照。
南极考察队在抵达南极后,会根据科考任务不同,再分成小队前往不同的目标地点。陈超属于内陆小队,要从位于南极沿海的中山站出发,爬升4000多米海拔高度,前往1200公里外的昆仑站。

内陆队在昆仑站前合影。
“这一路非常赶时间,因为昆仑站每年只有短短的18天气候条件最好,温度不是太低,风也不大,适合现场作业。”陈超口中“不是太低”的温度是零下30多摄氏度,“过了这18天,气温就会很快降到零下50多摄氏度。”
为了赶在这“最舒适”的时期到达,再加上必须尽量减少对南极洲环境的影响,内陆队两个月都没洗澡。陈超说,下“雪龙”号前,为了减少洗漱用水,他和很多队员都剃了寸头。“后来头发长了一些,农历二月二又剃了一次。”
生活欢乐多
开“百万豪车”拉“移动城堡”,吃火锅唱歌庆生
前往昆仑站的路很不好走。无人区、雪地,到处白茫茫一片,遇到“白化天气”更是能见度很低。可陈超用“带劲”“很酷”来形容这一路的经历。

行进中的车队。
开车“带劲”。内陆队从中山站出发后,要先去7公里外的登陆基地,把居住舱、生活舱、物资舱等集装箱装上雪橇,再开着6辆重型车辆拉着雪橇上的“移动城堡”,沿着一条固定线路前往昆仑站。
“一辆重型车都价值百万,后面还拉着长长的雪橇,拖着生活物资,像开火车一样。车前还有装备可以铲雪,非常酷。”陈超说,从中山站出发时,他作为新人只能当轮换开车的B角,在前辈们累了时顶上,眼也不敢眨地跟着前车开。等结束昆仑站作业回中山站时,渐渐熟悉操作的他,还体验了一把“头车”司机。不过,重型车辆速度有限,最快也时速只有12公里每小时。

科考队热热闹闹吃火锅。
吃饭“很香”。“科考队有位大厨,厨艺特别好,煮的饭菜特别香,基本队员想吃啥都能满足。”陈超说,从中山站前往昆仑站途中,恰巧碰上一位队员生日,内陆队17个人挤在一个住舱内,煮火锅吃,“我们一共用了4个锅,吃得特别香。大家边吃还边唱歌。”
不过,也不是没有遗憾。有一次,来自五湖四海的科考队队员围坐一起聊天,互相聊起家乡特产,陈超就给大家推荐南京的鸭血粉丝,“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馋了,一瞬间有点后悔,应该带几包的,也好给大家尝尝。”
工作“很暖”。到达昆仑站后,陈超就开始了忙碌的“医生生活”,每天平均在户外工作13个小时。“其实身体感觉不是很冷,我们穿的衣服非常厚,第一次穿的时候走路都困难,后来适应了。手套也很厚,有的操作没办法进行,就会摘掉手套,但只能摘个十分钟,不然手就会冻得受不了。”陈超说,昆仑站的几台天文望远镜是架在户外的,裸手摸上去“分不清是烫还是凉。”
一棒接一棒,在南极守护“观天之眼”
陈超说,南极之行,他盼了四年。
“我在2020年考上了中国科学院大学的硕士研究生,第二年来到学校科教融合单位南京天光所学习,参加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南极天文望远镜相关项目。”陈超说,当时就想着未来有一天自己会不会有机会去。后来,他又陆续听了几次南京天光所参加过科考的队员回宁后的分享报告会,“听完更想去了!”

陈超在南极工作。
为什么这么想去南极?“我们要去守护那些‘观天之眼’。”陈超记得很清楚,自己是2024年的最后一天到达的昆仑站,2025年的第一天正式开始昆仑站的天文望远镜维护工作,最后结束维护是1月18日,开始返回中山站是1月19日。
“在昆仑站主要是对南极巡天望远镜(AST3-2)和我国首台近红外望远镜进行维护升级,确保它们在新的一年能够继续稳健‘观天’。”陈超专门记录了工作日志。根据记录,他在昆仑站还还进行了极端环境下望远镜关键技术实验,以及天文设备能源供应舱和仪器舱的维护。通过这次科考工作,这些望远镜和设备经历了全面“体检”,都工作正常,望远镜的观测能力也得到了进一步提升。在中山站,则是新建了一台天文望远镜,目前新望远镜已经开展观测任务。
他介绍,南极洲的内陆高原,具备人迹罕至、极寒干燥、空气稀薄、极夜时间长等条件,对人类来说堪称“环境极端恶劣”,却是地球上最好的观星胜地。尤其是被誉为“人类不可接近之极”的内陆最高点冰穹A,大气视宁度条件已经接近太空,是天文望远镜的绝佳台址。
2009年1月,我国在冰穹A建成昆仑站,海拔4087米。多年来,我国天文学家在昆仑站已安装了三代光学望远镜,分别是中国之星小望远镜阵列(CSTAR)、南极巡天望远镜(AST3)、我国首台近红外望远镜。前两代望远镜本体由南京天光所研制,第三代关键装备也是由南京天光所自主研制。
其中,CSTAR在南极实现了四年全自动观测运行获取了批量大视场、多波段连续监测的宝贵历史数据。南极巡天望远镜AST3-2助力我国科学家首次批量发现系外行星候选体,并于2017年成功探测到首例双中子星合并引力波源的光学对应体信号。近红外望远镜成功完成了极昼恒星观测、近红外天空亮度背景测量以及空间环境监测实验。

李运参加了第40次南极科考。
近年来,几乎每一次南极科考,南京天光所都会派出队员参加。“出来前,我专门向上一任队员李运博士取了经,其中他建议我戴上一副滑雪眼镜,可以有效延缓我的近视眼镜结霜。李运参加第40次南极科考时,对天文望远镜进行了些模块升级,临出发前还专门叮嘱我注意观察数据。”陈超说,“等下一次南京天光所再有人去,我也要把我的经验和一些实验数据告诉他。”
南京日报/紫金山新闻记者 张安琪
图片来源:中国科学院南京天文光学技术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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